甲：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哈哈哈。

乙：什么笑话？

甲：笑话是说有一个太监……哈哈哈。

乙：下面呢？

甲：下面没了。哈哈哈。

这个笑话好不好笑，见仁见智，但其中无疑包括了许多人对于我国历史中曾出现了的那一群神秘男人的看法。我委实是不知道该如何确切的称呼他们，称为“男人”，他们的的确确是“下面没了”。称为“女人”，则姑娘们大概从此要避我三舍。如果和包龙星包大人一样，称他们为“阴阳人”，恐怕道德君子们更是容不下我。百般无奈，只好搞的玄怪一点，称他们为“神秘的男人”。

▲陪葬乾陵的张怀墓壁画中的唐代宦官形象

当然，我这个看法是从生理角度来说的，和这个笑话一样。“下面没了”固然是宦官的象征之一，但宦官其他的象征估计有很多人会有些模糊，如今一些影视剧中描写的一些宦官要么就是妖里妖气，要么就是娘炮十足，而且大多会武功，其武功高强者还可以从鼻子中或嘴中又或所耍的兵器中发出一道白光，杀人于千里之外，无声黑白之中送其离开。如此杀人，委实划算，一是不消自己出路费，二是千里之外杀之，神不知鬼不觉，还不会有吃官司之虞。

而武功更为高强者，用此白光击杀敌人后，其还可回复到鼻子中或嘴中又或所耍兵器中，以便留作下回使用。例无虚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其爽哉！但这都不是我国历史中所记载的宦官。历史中所记载的宦官为怎么样呢？我不打算一一述说，我也没这个能力，便只能单挑出宋朝的宦官来讲一讲。自然，在讲之前，按我的脾性，还是要先扯几句闲话的。

我总以为，中国的男人是女性化的，尤其是古代的男人，因为古代的男人们大多是以农耕为生的，农耕需要的是耐性和精细，也从没见过谁在种田时忽然冒险精神勃发，激情四溢的。在今天“全球化”的大趋势下我偏喜欢逆流一下，来比对一下中国和西方的古典文学中的男人。

西方古典文学里骑士们总是对着贵妇哈声哈气的唱着《破晓歌》，虽然贵妇不会只有他一个“Sweetheart”，但骑士们仍旧是相信“典雅的爱情”，且男性气概十足的。

▲欧洲中世纪流行的描述骑士与贵妇的爱情诗篇

反观我国，单是读一读《聊斋》或《三言》，就会汗涔涔而下，其模式往往是书生公子有难，千金小姐或万金小姐或狐精又或花精救之，有的赠以小金库，有的赠以娇躯，有的既赠以小金库还赠以娇躯，或许还有赠以蒙汗药的。总之，我国古典文学中的男性朋友们都是便宜老公，处于一种逆来顺受的处境。《天仙配》中的董永小哥更是让人揪心的痛，他遇到的神仙姐姐端是流氓到了家，拦在路口先是逗他玩，逗过之后便偏要强嫁，可怜的董永小哥，一会逃到东，一会又窜到西，终究是道行浅薄，敌不过神仙姐姐，最后乖乖的做了一会便宜老公。

▲黄梅戏《天仙配》

中国的男人是女性化如果尚只是停留在文学小说的层面上，那么中国的宦官则真为不折不扣的女性化了，唐甄在《潜书》中详细描绘了中国的宦官：“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我觉得这段话里每个“人”字前加个“男”字就更为准确了。鲁迅先生后来又在《坟•寡妇主义》中说：“中国历代的宦官，那冷酷险狠，都超出常人许多倍”。但唐潜和鲁迅都是站在传统士大夫立场来描写的，人有好坏，宦官自然也一样，而且历史中绝大部分的宦官是没有记载的，那些被记载下来的宦官，又以恶人居多，是以给大家造成了一种很负面的印象。

人们总把宦官和太监两个名称搞混，宦官这个称呼古已有之，《周礼》、《礼记》中都有关于宦官的记载。当时的宦官一般由社会阶级下贱的人充当。其来源有大多是罪犯和战俘。所以有的宦官是“下面没了”，而有的宦官是“下面有了”，至于太监这种称呼，起源于何时，争论很多，有唐朝说，有辽国说，最迟到了明朝，太监便成为了一种老少咸宜，雅俗共赏的称呼了，再到清朝的顺治爷年间，下诏凡是侍奉皇室的内廷官员及其下属奴仆，都被称作太监。从此就只叫太监了。从这里可以看出两点，一是太监全都是“下面没了”，不能例外。韦小宝约莫例外了一回，就娶了八个老婆，这样如果都例外，那皇帝老子一定会呕血三升，拍床捶胸而薨。二是有人曾说，宋之后的文化是香软而香甜的，由这个称呼大概可以管见。

▲金庸笔下《鹿鼎记》中的韦小宝是文学作品中太监形象的一个异数

宦官可以作为一个统称，但演变到后代，逐渐只是专指太监。历来对宦官们的称呼有很多种，文明一点的叫法是“寺人、中官、内臣、内侍”，不文明的一点叫法就是“熏余、凶竖、阉竖、宦竖”等等。人类学家常说“文字符号的改变是人类文明进化的一种体现”，我国的人类文明进化到了“诗的王国”唐朝，便对官宦产生了一个很有诗意的雅称，称他们为“净白”，顾名思义，那里割了，下面没了，自然便是“又白又净”了。

▲影视剧作品中的唐代宦官高力士形象

人与人的命运本就不同，美国大导演马丁·西科塞斯拍的《穷街陋巷》就很准确的表达了这一点：阔人家的孩子在沙发上装痴卖傻的转，穷人家的孩子便只能在街面上蓬头垢面的转。当然不肯安于自己命运的人很多，我自己的周围便有整日价打麻将以求改变命运者，有整日价买彩票以求改变命运者，还有整日价闲荡以改求变命运者，他们各自的手段是目的展现，目的是手段的逻辑结果。宦官们的命运大多不是由自己掌控的，中国的皇帝拥有了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就要把一群男人变成残疾，让他们失去做男人的权利和尊严，最终还只能得到整个社会的蔑视和讥讽。读了书的士大夫尤其喜欢讽刺他们。

▲电影《穷街陋巷》海报

士大夫是历来看不起宦官的，司马迁大人在被“宫刑”了以后，只消读一遍他的《报任安书》就可以体会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愤概。在中国的帝制时代里，士大夫是平衡皇权的一个重要力量，所以钱穆先生才会老说中国帝制时代不是那么的专制。而宦官则是平衡士大夫和皇权一个重要力量。士大夫和宦官在我国历史上其实就是一对欢喜冤家，这是一个内在的逻辑和规律。

▲司马迁画像

古来士大夫有靠着宦官闷声发大财的，也有靠着宦官“一朝权在手”的，有把宦官围在皇宫里“砍瓜切菜般杀将过去的”，还有专门成立党派和宦官互相对骂吐口水的。倘使史书多读过几次，看到士大夫和宦官闹得这么不可开交，自然不由得有阵感叹：站在天堂看地狱，人生就象情景剧，站在地狱看天堂，为谁辛苦为谁忙。

我又总以为，宦官是我国之“国粹”，别国无有，即便有，也不如我国之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不能称之为“粹”。比如在我国历史中“华丽乱哄哄”的五代十国时期，南方有个小国南汉，建都在广州，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一位神奇的皇帝刘鋹即位了，他制定了一条神奇的规矩：凡是大臣或是进士，统统都得阉了，因为阉了以后，他们就没有私心了，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就会达到一心一意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的最高境界。正所谓公公者，天下为公是也。

可渐渐读了些书后，才知道别国也有，甚至不毛之地的非洲早曾有过，规模也不会比中国小许多，象和大宋帝国处境非常雷同的东罗马帝国。魏特夫先生在其代表作《东方专制主义》一书中就指出：“太监掌权在4世纪的拜占庭已经充分形成一种制度。”西方历史上的名将纳尔塞斯、所罗门便都是宦官出身。还有尤斯塔修斯•西米尼努斯和尼西塔斯，也都是名噪一时的海军统帅。史学家阿米尼努斯甚至说“东罗马是宦官的天堂”，了解到这些后，曾让我很是颓唐了数天。

▲纳尔塞斯

那么和西方的东罗马帝国一样，同样是文化经济高度繁荣，同样是面对着蛮族的全面入侵，同样采取的“弹性防御”国策的宋朝，这个朝代的宦官是怎么样的呢？也会是“宦官的天堂”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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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新开铺掌柜